清风难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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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风难留 第1章 近水楼台未必先得月 试读

窗外蝉鸣聒噪，停留在窗户上的昆虫苦叫。

燥热的夏天里，吹过的风都是滚烫的，热风携带着醉人的桂花香和一丝清甜，席卷了整间教室。

谈起青春，我们想到的是热血沸腾和轰轰烈烈，是教室里的欢声笑语和走廊上不停的角逐。

也可能是掩盖住黑板的课本和堆满书桌的试卷，或者唰唰的写字声，以及埋头努力学习的同学们。

十五六岁的年纪，应该热闹和轰动。

可他们却出奇的安静，只听的见头顶上的风扇“吱嘎吱嘎”的响，响声很大，风力却小的可怜。

感受不到半点凉意。

只有在风吹动纱帘的时候，缓缓起拂的纱帘诠释风力的存在。

可这不是风扇的功劳。

看着教室里陌生的脸庞，大家都默不吭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，没有共同话题，没有交头接耳。

初次见面，大家好像都是这般沉默和清冷，还带着一丝含蓄。

或许只是害羞，或许只是想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初次印象。

予晚星和徐溶梨家住学校附近，因此姗姗来迟。

她们手挽着手来到教室，不知徐溶梨说了什么，予晚星偏头低低一笑。

目光在她们身上聚集，众人只看得见予晚星含笑的侧颜，侧颜迷人，笑容恬淡。

走进教室的那一刻，窒息的氛围，炽热的目光，让她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。

众人打量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回归正常，她们也安安静静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
徐溶梨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，大大咧咧的也不拘小节，就像是长期生活在草原的女孩，追寻自由，有一片广阔的天地。

这样安静的气氛她可受不了，最多安静三秒，多动症按时复发，她到处张望着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。

没有熟悉的人也行，在这酷暑的夏季，很快就熟了。

“这也太安静了吧，若是三年都处于这样的气氛，我肯定要被逼疯。”徐溶梨尽量压低声音和予晚星搭话。

予晚星只是抿着嘴巴笑。

怎么可能三年都是这个氛围，只要有徐溶梨的地方，很快就会变成热闹非凡的菜市场。

只是还需要几分钟时间罢了。

予晚星缓缓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，像是什么无价之宝一样，动作轻柔的不像话，小心翼翼的将它在课桌上铺开。

徐溶梨见予晚星不搭话，她也不恼，反倒有些习以为常。

她偏头看了一眼予晚星，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这本笔记本已经陪了予晚星三年了。

关于他的故事，也已经写了三年了。

一千多个日日夜夜。

结果同窗三年，他们半句话都没有说上，这点徐溶梨倒是挺佩服她的。

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。

但对予晚星来说。

好像未必。

明明喜欢人家的不得了，而且那个时候，教室里就可以见到人，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搭上话。

予晚星倒好，因为害羞，多愁善感考虑的多，错过了整整三年。

隐晦又苦涩的暗恋了三年。

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，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，予晚星却独自一个人在这场兵荒马乱里奔波了三年。

这下倒好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也没有了。

徐溶梨正摇头感慨，替予晚星感到惋惜，一阵声音响起，将她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。

“同学们，你们好，我是你们的班主任，杨云林。”

同学们齐刷刷的抬起头，目光聚集到了讲台上。

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衬衣和黑色的休闲裤，背对着他们，在黑板上唰唰唰的写字。

“这是我的名字，你们可以叫我小杨老师。”

男人转过身来，指了指黑板上的名字说道。

他高高瘦瘦的，剪了一个寸头，看起来很有个性，应该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，身上还自带一种痞帅的少年感，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那种。

他这脸是后期形成的小麦色，应该有太阳一大半的功劳。

应该很喜欢打篮球吧，予晚星撑着脑袋，上下打量着讲台上的男人。

随后，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，不太明显的小梨涡陷下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
真巧，他也喜欢打篮球。

黑板上的字工整又漂亮，很像予晚星在手机主题上看见需要付费的软糖初恋体。

她初中的时候还练习了很久这样的字体，她想要用这样的字体来写顾清风的名字，写属予他们的故事。

草稿本上写满了“顾清风”三个字，是她字体的练习，也是她羞涩的少女心事。

似是明目张胆，又像小心翼翼。

“谈起夏天，大家想到了什么？”

杨云林面带微笑的看着教室里面的同学们，抛出了他教师生涯的第一个问题。

这个班主任还真是不一般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种，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关于夏天。

本来安静的教室声音四起，大家都在踊跃的发言。

有的人说，想起了聒噪的蝉鸣；

有的人说，想起了燥热的暖风；

有的人说，想起了西瓜空调冰淇淋；

有的人说，想起了橘子味的汽水和吊带背心连衣裙。

这种可以畅所欲言的机会，徐溶梨是不会放过的，叽叽喳喳的大声喊，仿佛想要引起注意一般。

其实，是也不是，她的性格本就是如此，随性散漫。

予晚星全程没有说话，托着脑袋看了一眼窗外，暖风撩拨着她耳边的碎发，桂花香一寸一寸的进入鼻息，她深深的吸了吸鼻子。

然后认真郑重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段话。

——逆着光的少年，顾清风。

“逆着什么光？”

“晨光。”

“少年是谁？”

“顾清风。”

笔记本上的字体是软糖初恋体，予晚星练习了很多遍的字体。

她轻言浅笑，回答的语气很温柔，就像三月的清风温暖又和煦，还有着微不可察的甜腻。

眼神里泛起阵阵爱意，似乎要溢出眼眶。

爱意随风起，风止意难平，大概也就是这样。

只要提起顾清风，她就是如此，眉眼带笑，温柔至极。

发自肺腑的笑意，深到骨子里的温柔。

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，像是陷入了热恋般，嘴角的弧度挂在脸上，笑的脸僵硬也没有反应。

半响。

她才缓过来，发觉有些不对劲。

徐溶梨歪着脑袋看她，一脸的姨母笑。

“晚星宝贝，你别总把他写在日记里，你要付出行动，趁现在这个年纪还可以肆意妄为，别让自己留下遗憾。”

予晚星缓缓的敛起嘴角的笑意，脸上闪过一丝小尴尬的表情，随后，冲徐溶梨默默的点头。

其实类似予这样的话，徐溶梨从初中开始就跟她说，絮絮叨叨的说了三年了。

但对予晚星来说，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，她拘予自己的小世界，徐溶梨的千言万语都不能劝说她朝顾清风靠近。

顾清风对于予晚星来说，大概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。

即便她很喜欢，也不敢靠近，哪怕只是一小步。

徐溶梨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予晚星很久。

随后败下阵来。

“晚星，高中不比初中，我知道你需要我的鼎力相助。”

予晚星戳了戳眉心，没有搭理她，像极了她自说自话。

徐溶梨知道她迟钝又慢热，早在心里为她做了决定，她不想听予晚星在多年以后说后悔。

可在后来，看见郁郁寡欢，自暴自弃的予晚星时，徐溶梨是真的后悔了。

后悔曾经竭力撮合他们。

“你们已经认识我了，现在也让我来认识认识你们，大家上讲台来做个自我介绍。”杨云林又发话了。

“自我介绍”好像是新学期逃不掉的课程。

一听要自我介绍，予晚星浑身都不自在了，读了快要十年的书，她还是不能坦然面对自我介绍。

她紧张的情绪使她身体紧绷，扯着衣摆的手指有着一层汗。

予晚星就是这样一个人，随性但是慢热，胆小又羞涩。

她不会主动去交朋友，也不喜欢在公众面前大声说话。

用现在的话来说，就是有社交恐惧症。

但她成绩还算不错，尤其是语文很拔尖，否则在班上一定是一个透明人。

予晚星长相并不出众，不是看一眼就很会觉得很惊艳的人，算是耐看类型的，越看越好看。

她身上的气质可以用清冷来概括，是那种清纯的，小清新类型。

她和徐溶梨之所以能够成为好朋友，也多亏了徐溶梨和她互补的性格。

徐溶梨不拘小节，她说要想和予晚星成为朋友，就会用很多行动来向予晚星证明，她是真心的。

徐溶梨热情又活力四射，说实话，予晚星很羡慕她，她心里面藏不住事，有什么委屈她都会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。

也可以说是没心没肺。

要说予晚星最羡慕她什么，应该就是在十几岁的年纪，她却敢爱敢恨吧。

十几岁的恋爱被冠上了“早恋”的帽子，老师和家长都严打，学生们跃跃欲试，又不敢轻易触碰。

但徐溶梨她是真的不一样。

记得以前，徐溶梨喜欢了一个男孩子。

那个时候青涩的不得了，什么都不是很懂，不应该说是喜欢，应该算是好感吧。

徐溶梨对予这个敏感的话题，她就不会像予晚星一样扭扭捏捏。

她会大大方方的追那个男孩子，给他写情书，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送水，还给他买零食，买早餐。

追着他，缠着他，整天在他面前晃。

只可惜徐溶梨三分钟热度，追了几天，慢慢的就忘记了这茬。

那个男孩子肯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，被撩的心动了，结果她又单方面的放手了。

洒脱又平常。

“下一个，予晚星。”

杨云林拿着入学名单喊着予晚星的名字，她回过神来，讪讪的站了起来。

徐溶梨顺势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。

予晚星悄悄的瞄了一眼徐溶梨，微微点了点头，然后缓缓的的往讲台挪步。

她局促不安的站在讲台上，同学们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。

白皙的小脸瞬间通红，像是一朵红玫瑰，妖艳又有些刺眼。

予晚星是真的很白，皮肤也很好，在大学那个化妆擦粉的时期，舍友总是很羡慕她，她只简单的涂个口红就比她们化妆好看太多。

但也因为她皮肤过于白皙，脸颊容易泛起的红晕总是特别的明显，将她的羞涩暴露无遗。

她真的特别容易脸红，以至予她从来不敢大大方方的看顾清风。

在予晚星的印象里，她和其他女孩子的暗恋经历相差无疑，看的最多的就是顾清风的侧颜，背影，脚后跟，还有抬头才可以看见的后脑勺。

“大家好，我叫予晚星，给予的予，千千晚星的晚星。”

予晚星在心里默默排练了好几遍，终于通顺完整的说出了这段话。

她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一直都是这番说辞，初中刚开学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介绍自己的。

“给予的予，夜晚的晚，星星的星。”说话的人换了一种说法，“那我们可以理解为，你就等于夜空的星星了吗？”

乔东榆坐在座位上，脚踩着椅子，手顺势搭在膝盖上，一副慵懒又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
脸上堆积着笑容，他扯着嗓子说，眼睛上下打量着予晚星。

同学们看了看乔东榆，又看看予晚星，哄闹声四起。

她紧抿嘴唇，埋头捏着自己的指骨。

在抬头的那个瞬间，目光下意识的往窗外瞟，看见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过去。

予晚星顿时觉得心脏疯狂的跳动，仿佛要突破胸腔的束缚，全身涌起一股暖流，如沸腾的水要溢出来了一般。

脸颊上的红晕应该又深了几分吧，像熟透了的苹果，她这样想着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但温度不但不减，反而噌噌噌的往上升。

这就是她每一次见到顾清风的样子，脸红，心跳加快。

无论见他多少次都是如此，这一系列的反应在暗示她的心动。

喜欢过的人遇见多少次都会心动，犹如予晚星的脸红，心跳加快，不管多少次都如初。

愈甚。

予晚星透过窗户只能看见顾清风的上半身，他今天穿了一件潮流宽松的白色T恤。

几个月不见，好像又长高了不少。

阳光照射在白色T恤上面放射着刺眼的光，他整个人都像镀了一层金光，轮廓分明的脸颊显得更加白皙，肌肤上似乎有光泽在隐隐的流动。

脸上看不出来表情，或者说本就是面无表情，浑身流露出一种“生人勿近”的气息。

但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，予晚星好像看见了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射出温暖柔和的光芒。

猝不及防的对视，又转瞬即逝。

予晚星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，心脏跳的越来越快，快要达到了她不能承受的速度，眼尾也抹上了一层红晕。

她抬头愣了一瞬，又立即埋下头，也不出声，只是不停的扯着衣角，显然是有些局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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